骊歌唱响，又是一年送别时。

大学毕业是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节点。受疫情和经济下行双重因素影响，对2020届毕业生而言，离开校园的最后一步迈得有些不舍，走向社会的第一步有些沉重。大学的美好时光不仅在时间上打了折扣，还面临着更多压力。

“亲爱的年轻人们，展信开颜。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刚刚从新冠肺炎中康复不久。”在武汉大学2020届毕业典礼前夕，刚从新冠肺炎康复不久的98岁天文学家韩天芑，提笔为毕业生写下了一封1000多字的长信，“2020年开年至今，对全国各行各业的人来说，都实属不易。但最不容易的还是即将迎着今年的艰难，从学堂毕业奔赴社会的你们”。

纸短情长。在“最后的时光”，大学师长们心系这届经历了在线答辩、隔空合影、视频班会、意念聚餐、云端毕业典礼的毕业生，关切着他们的特殊人生际遇和些许遗憾，纷纷送上思辩的智慧、拳拳的鼓励、祝福的暖言和贴心的服务，为站在离别路口的他们，带来人生“大课”，坚定前行方向，让离别更加温暖而有力量。

一堂明辨危与机的辩证课：“危机中永远蕴藏着机遇”

如何面对世事的无常，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逆境，是这届特殊的毕业生多上的一堂课。

突如暴发的疫情加速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演进，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剧烈变动，国际秩序遭遇严重冲击，全球治理体系的矛盾进一步凸显……“时代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似乎力有千钧。

“未来的世界将瞬息万变，危与机始终共生并存，国家如此、事业如此、人生也如此。”6月28日，在南开大学2020年毕业典礼上，校长曹雪涛引用了恩格斯的话“没有哪一次巨大的历史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他表示，“纵观人类发展史，每一次对重大危机和灾难的化解，都必然推动或催生了理性思维、现代文明、先进技术的迭代升级。”他希望毕业生身怀“创新”这把“利器”，努力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

武汉大学校长窦贤康在毕业致辞中表示，疫情中各种新需求的倒逼，正是未来创新创业的机遇所在。他希望毕业生能用“敢闯”的激情和“善创”的能力，找准未来发展的机遇，“努力推动更多新技术的突破、催生更多新产业的变革、带动更多新业态的诞生，这也许是你们走向成功的最好选择！”

因势而行，温州医科大学校长李校堃希望2020届毕业生能辩证地看待“危”与“机”，化“危”为“机”，勇于开拓创新，增强辨别力、强化自制力、提升创新力，把握好每一个重要的人生际遇。

“磨难让思想站立。”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线上毕业展览中，染织服装艺术设计系系主任臧迎春写下了这句话，“一场疫情的寒冬之后，毕业生们呈现了创新思想最迸发的人间六月天。”

受疫情影响，毕业典礼、毕业设计展览等传统活动，难以通过纯线下形式开展。为此，中央美术学院、清华大学、北京交通大学等高校的艺术设计专业，在线上启动了毕业展，将毕业生们的巧思与创意搬上了云端，实现了作品在更大时空范围内的传播；中央音乐学院将传统的毕业音乐会搬到了线上，为毕业生录制了41场音乐会、推出了21场优秀生线上音乐会；除了通过直播感受毕业典礼，中国传媒大学、南京大学等高校毕业生，还借助沙盒游戏打造了毕业“云红毯”“云游园”等活动，让毕业生在高度复刻的虚拟空间里，再次探访校园、打卡留念……

“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毕业季，希望大家可以来我们的云端校园，也算是对我们4年所学知识的一个检测。”参与“云红毯”制作活动的中国传媒大学2020届毕业生王祚说道。

“毕业展览是本届学生在价值、能力和知识‘三位一体’综合素质上的展现，也是半年以来线上教学、离校毕业创作成果体现，每件作品都印刻着特殊岁月里的精神与激情。”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院长鲁晓波认为，今后这种突破时空壁垒的更开放的跨文化、跨地域的教学交流展示将成为常态，在新“时空”面对更多观众检视的变化，也将帮助学生以更深刻、更宏观的思维视角审视自己的作品，思考生命与未来。

“其实疫情也带来了一些便利，比如疫情带来了广泛的远程工作形式，作为毕业生在家就能够广泛地投递简历，进行笔面试，省去了很多以往在路上的时间精力。”中国人民大学2020届本科毕业生吴杰说道。

“疫情的发生只是加速一些变化，放大了一些挑战，即使没有疫情，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依然是一个高速变化、挑战与机遇并存的世界。”在南京工业大学2020届毕业典礼上，武汉市抗肺炎应急成功建设指挥部指挥长陈卫国作为校友代表，寄语年轻学子学会适应变化，学会把握变化，抓住发展机遇。

“七十多年前正是百业待兴的时代，我们面临你们今天难以想象的困难，但也有了更多的机遇。危机中永远蕴藏着机遇，这种机遇会比风平浪静之时爆发出更多的能量。今天，你们身处危机之中，机遇也潜藏其中。”回忆自己亲历的中国天文学从筚路蓝缕到快速发展的历程，韩天芑总结道，在近一百年间，物流学、天文学、测绘学科的几次科技浪潮，将科研的准确度和想象力带上了新的台阶。谈及新一代的新机遇，韩天芑表示，“疫情以来，就算是我这个年纪，也感受到了互联网的蓬勃发展、数字生态的蓬勃而起。这注定会带来许多新的机遇。既然新的机遇已经出现，就一定去尝试，牢牢把握。”

作为“孤独”仰望星空大半辈子的科研工作者，宇宙的浩瀚、星球的恒定常常令韩天芑感慨，他寄语毕业生们能具备辽阔的格局，以无垠时空为丈量，不为眼前的成败得所困住。“天空时阴时暗，人生有起有落。当我们放长些去看，星光总是璀璨的多。”

一堂应对不确定未来的点拨课：“未来如何，是由你我共同书写完成”

如果明天没有按照预期的方式书写，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次突如其来的疫情提示我们，生活充满不确定性……个人也一样，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遇到各种困难和挫折，必须经历磨炼。”6月29日，面对“云端”毕业生们，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校长徐惠彬坦言，“经历这半年的疫情，经历了这个特殊的毕业季，相信你们对生命和健康有了更深的认识，对人生和命运有了更直观的体会，对责任和价值有了更多的思考。所有的经历、收获和感悟，终将成为你的财富。”

“我们的生活像遇到了急刹车，原本的次序和节奏一夜之间乱了方寸，原本确定的东西不再确定，原本对称的东西不再对成，原本有序的也被打破变成无序。这就是所谓的复杂性。”四川大学校长李言荣在2020届毕业典礼上寄语毕业生，“世界越是复杂多变，就越需要尽快打开视野和开拓眼界。事情越是千头万绪，就越需要保持专注和追求卓越。情况越是盘根错节，就越需要能用三言两语把事物的本质规律给总结出来。”

近年，随着国际社会“黑天鹅”“灰犀牛”事件的频发，尤其是疫情发生以来，“不确定”成了“热词”。如何在复杂中明方向、在混乱中辩是非、在迷雾中定目标，对即将告别象牙塔的年轻学子并不容易，在离别的最后时刻，高校或通过主题演讲，或通过“不断线”的服务，为年轻学子扬帆远航定心、助力、明方向。

清华大学校长邱勇寄语毕业生，面对人生的不确定性要学会选择，把握住命运的方向。他表示命运虽然充满变数，但实际上是有迹可寻的，对意义的不断追寻和对价值的终身坚守，就是求解命运之谜的最好方法。在面对选择时，要追寻意义，不因名利熙攘而困扰。要坚守价值，不因境遇改变而动摇。

“要消除命运的不确定性给人生带来的迷失，就必须超越当下和自我的局限，以长远而坚毅的目光审视自己的内心和未来，在起伏难测、激荡不停的命运之海中，在一次又一次的人生选择中，把握住前行的方向。”邱勇说道。

为了迎接毕业生返校，校园披上了节日的盛装。6月17日，由于北京市防控疫情形势需要，在京高校毕业生停止返校。大学师长也只能通过镜头来传递这份用心和祝福了。朋友圈里，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周程上传了一组装点一新又“冷冷清清”的校园照片，他写道”现在已进入周周都有突发事件的不确定性时代。在燕园拍了组照片，送给不能返校的同学留作纪念。”

照毕业照、穿学位服、领毕业证本该是大学毕业典礼和学位授予仪式的标配。由于疫情防控，毕业季的“常规操作”大打折扣，但校园温暖依旧，尽量让毕业生不留遗憾是高校们的庄严承诺。

“如何展示我们育人者对毕业生最大的诚意和祝福，一直是我们思考的重点。”今年，在审慎考虑后，华中农业大学决定和往常一样举行线下毕业典礼，给2020届毕业生一个完整的大学生活句点。在该校工学院的毕业典礼上，毕业生们还驾驶着寓意该院毕业年级班级数的16台拖拉机、收割机等农业装备，在校园里完成了一场巡游。

“全力以赴克服各种困难，让毕业生在非常之下获得如常的毕业季，给他们特备的人生加冕礼，是要向所有人宣示：这种不畏惧不退缩的勇气和责任担当，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的人生态度。”华中农业大学教师杨正莲说道。

“我知道，你们还想再踏一次梅园雪、再逛一遍笛萧亭、再深吸一口桂花香。”受疫情影响，像华中师范大学一样，不少高校的毕业典礼选择了线上线下同步举行，以线上为主。为了弥补学生的遗憾，在毕业典礼上，华中师范大学校长郝芳华向所有未能到场的毕业生发出邀请，欢迎他们参加今后任何一年的毕业典礼，这也是很多高校的承诺，校长们仍然等着为这一届未能参加学位授予仪式的毕业生们拨穗。

“有的同学说根本顾不上毕业季的伤感，因为自己一边准备着考研的复试，另一边还准备着春招的面试；有的同学虽然已经拿到了国外知名大学的offer，但能否如期正常出国心里还没有底；还有的同学面试遇到了挫折。作为老师，同学们背负的压力，我们看在眼里，感同身受。”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为毕业生送上幸运礼物，可凭票预约与校长共进午餐、进入教学楼等地，面对镜头，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校长计金标向毕业生庄严承诺，“我们的服务不会随着你们的毕业就此‘断线’，你们也将得到来自母校更多的关怀和帮助，学校将用足用好各项政策，为大家接续助力！”

疫情无情，师生有情。为了帮助即将步入社会的毕业生调适心态，中国传媒大学推出了“疫情防控期间大学毕业生就业心理调适与职业规划”等系列讲座；北京中医药大学启动离校手续云办理，对不能返校的毕业生，不少高校针对毕业生推出了特别的行李打包邮寄方案，通过远程办理、专人负责等方式，解决毕业离校手续办理、行李托运等事项……高校千方百计为这个特殊的毕业季留下更多的温情和暖心。

“道路曲折而前途光明吗？”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暨南南合作与发展学院的2020届毕业典礼上，该院教师代表沈艳表示，疫情下，有人在持续努力，也有人感到灰心、沮丧。作为在2003年毕业、从非典之年走出的“过来人”，她表示，“未来会如何，是由你我共同书写完成的。如果我们都可以不断追问，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机会，专注于寻求当下最好的解决方案，并且修好属于自己的人生课程，就应当有信心去迎接更美好的未来。”

一堂有温度有深度的思政课：“把疫情当教材，与祖国共成长”

“从一定意义上说，你们比任何一届学生多学了一门课，这门课程比任何一门课都重要。这门课程促使我们对社会制度、科技进步、医疗水平、人际关系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有了更多的思考。”在河南大学教育科学学院2020届本科生毕业典礼上，副校长孙功奇说道。

“把疫情当教材，与祖国共成长”，是毕业季最鲜明的特色。作为最后一课，各高校毕业活动的思政意味深长，引导学生在疫情和各类挑战中学习、反思，启发年轻一代主动将个人命运与祖国命运、时代发展结合起来。

“今天我想与大家分享关于疫情的三点思考，希望你们从抗疫这本鲜活的‘教科书’中，汲取成长的力量。”武汉大学校长窦贤康结合学校和师生防疫抗疫故事，寄语毕业生一要永葆爱国之“心”，大力弘扬众志成城的民族精神；二要认清危中之“需”，主动担纲科学报国的重任；三要找准发展之“机”，打开人生发展的新天地。

疫情冲击了正常的考研就业和毕业离校，却激发了爱国主义“常量”、因势而新的“变量”和全面成长的“增量”。在青岛科技大学校长陈克正看来，这正是人生的巨大宝贵财富。

“抗击新冠疫情是对中华民族和中华儿女的一次爱国主义淬炼，国与家、大我与小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得到充分阐释，家国情怀绽放在点点滴滴的抗疫行动上、澎湃在普普通通的逆行者心中。正是这份强烈的家国情怀、使命担当，再一次诠释了信仰、信念、信心的巨大正能量。”陈克正寄语毕业生，有不同的职业选择就会有不同的人生方向，但无论是怎样的选择和方向，只有将人生的“自转”和国家的“公转”相结合，只有站稳国家立场、人民立场、时代立场，只有与祖国共奋进、与人民齐奋斗、与时代同奋发，才能让自己的人生更加有意义，青春才不会迷惘。

在高校的毕业典礼上，还出现了不少亲历抗疫一线的校友代表。

如在清华大学2020年研究生毕业典礼上，北京协和医院重症医学科主治医师、援鄂医疗队医疗组长丁欣作为医学院校友，分享了自己参与疫情防控战役中的真实故事；在广州医科大学毕业典礼上，广东一院副院长、广东支援武汉协和西院ICU医疗队领队张挪富回顾了驰援武汉68天的经历，并与毕业生分享了感想……

“这么大的防控战斗，实际上对人生提出了两个很大的问题，第一是如何处理小我和大我的问题，第二是如何看待奉献和索取的关系。”在香港中文大学（深圳）2020年本科生毕业典礼上，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表示，每个人都应该意识到，国家的安全、世界的安全是一个大我，是小我安居乐业最重要的前提。“只有当我们的奉献使这个社会变得更加稳定，物质更加丰富的时候，我们才会有更多的回报。”他对毕业生说道，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只要他能为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算没有白活。

“现在，我们身处于有史以来最好的年代，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你们的人生黄金期与‘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高度吻合，你们是这一历史进程的见证者、参与者和创造者。你们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希望把个人梦想融入民族梦想，转化为爱国情和报国志，在实现中国梦的生动实践中放飞青春梦想。”毕业典礼上，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党委书记栾永玉说道。

2020年注定是个难忘的年份，2020届毕业生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届。“你们多经受了一次考验、多答了一道毕业加试题。我们坚信，这必将成为你们一生宝贵的财富。”在毕业典礼上，北京科技大学校长杨仁树送给毕业生三个“锦囊妙计”，“希望你们永葆‘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情怀，满怀‘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洒脱，过好“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的一生。”

“这个时代考验人、更磨炼人，但历史的接力棒已经交给你们，时代的责任已经赋予你们，国家的未来属于你们。”在信中，年近百岁的师者韩天芑，给年轻的毕业生们写下了这样的结束语，“是我们期待你们，更是你们期待你们”。（中国教育报-中国教育新闻网记者 万玉凤 梁丹）

作者：万玉凤 梁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