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个人如此走捷径的原因在于对教育、学术、从业资格的功利主义态度。相对作弊频现，中国社会对各种“不诚实”的制约乃至制裁力度却出人意料地轻微。

　　近日据媒体报道，美国检方对15名中国学生提起诉讼，指控他们在美国大学入学考试（SAT）等考试中采用欺诈手段，收买枪手替考。15名中国学生中，已有一人被捕。如果被控罪名成立，这些中国学生可能面临几十年监禁和几十万美元的罚金。而几乎同一时间，由美国厚仁教育发布的《2015版留美中国学生现状白皮书》显示，在2011年到2015年间，共有8000名中国留学生被学校开除，理由主要有9种，其中最主要的是学术表现差(57.56%)和学术不诚实(22.98%)。

　　应该看到，目前留学美国的中国学生总计有27.44万人之巨，15人作弊，即便算上被开除的8000人中有约23%的“不诚实”，占比不到1%。小部分学生不诚实，不能类推至全体中国留学生。外国留学生和美国学生中也有作弊或其他不诚实行为的，并非中国留学生独有。而且，美国大学中的“不诚实”行为类型众多，不专指作弊。诸如学术引用不规范等在留学生身上可能出于认知和其他技术原因，也被归入“不诚实”一列。

　　但是，所有类似辩解都让人颜面无光。而仅局限在“丢中国人脸”之类的羞耻感也没有什么意义，值得探讨的是作弊盛行的原因以及如何杜绝作弊。

　　作弊的共同特征是“走捷径”，所以直接原因只有一个，即个人对预期的结果感兴趣，而对获得这一结果所需要的能力不感兴趣。表现在学习上，是对分数感兴趣，对考试所测定的认知能力或水平不感兴趣，如此等等。现在的问题是从国家和民族的角度看，作弊最后不仅会导致国人“能力空心化”，在时代要求创新、国家需要掌握尖端能力的国际竞争中落败，更会因为诚信严重缺失而导致人际交往缺乏信任、社会生活效率低下，其危害巨大且深远。

　　从深层次上看，让个人如此走捷径的原因在于对教育、学术、从业资格的功利主义态度。自古以来，主流态度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这种功利主义观点趋于极端之后，必定形成如果可以不通过正常教育过程就能得到必须通过教育才能获得的结果，那么个人就完全可以连教育都不要，无论考试作弊，还是论文造假，均由此而来。

　　相对作弊频现，中国社会对各种“不诚实”的制约乃至制裁力度却出人意料地轻微。比如，此次美国如果对雇佣枪手并伪造护照等作弊行为，以欺诈罪起诉，最后判决可能高达20年监禁和25万美元罚金。而在国内，即便集体作弊的组织者也未见得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社会如此“宽容”，自然令各种“不诚实”滋生蔓延，中国留学生在海外的表现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起点不是在出国之后，至少在为出国而伪造成绩、获奖记录等各种资料时就已开始。社会过于宽容，个人变坏的可能自然大为增加，留学生作弊不过又是一个例证而已。

　　再推而广之，把市场上的种种不诚信行为都纳入考虑，就不只是教育的问题，而是全社会价值观和生活规范的问题。看到问题是容易的，要想解决问题需要的不只是价值观重建、健全和完善诚信体系，更重要的还是中国经济走过“超高速发展阶段”，等国人浮躁心理尘埃落定后，或许才会出现真正的转机。

　　（作者系上海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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