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北京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出台一项“新政”,对非京籍毕业生的留京“落地”条件给出了明确限制,应届毕业生本科生不超过24岁、硕士生不超过27岁、博士生不超过35岁,并要求毕业生无在职工作经历。
一个人最大的幻灭感,莫过于某些非个人所能左右的因素掐住了梦想的咽喉。都说知识改变命运,可寒窗苦读数载,最终绕不过的竟然是年龄这道坎。再想起屠格涅夫那句“知识比任何东西更能给人自由”,更像是一种微妙的讽刺,让人不知该感慨什么。
这里不妨做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如果7岁上学,不出“意外”硕士毕业26岁,还好能赶在27岁这道坎的前面。可是想过没有,万一延迟上学、高三复读、期间病休、中途工作,这些人将被无情地挡在北京之外。可是,病休、复读、工作等内容并没有违背国家现行的任何政策,如果以此设防,敢问政策的合理性和正义性何在?
在农村,因为各种原因,很多孩子的读书生涯一波三折,再经过常人难以想象的个人拼搏,考上硕士博士,他们书写了我们这个时代最为感动的励志故事,难道不应该得到社会的敬畏和尊重吗?
以年龄设防,这跟以种族、性别、相貌、身高、地域、病历设防,有什么区别?都属于典型的就业歧视。《劳动法》和《就业促进法》不断修订,基本的指导思想是,打破一切可能的就业歧视,创造公平的就业机会。教育部日前下发通知,要求招聘活动中严禁出现985高校、211高校等带有歧视性的字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进步。
美国1967年颁布的《雇佣年龄歧视法》明文规定,歧视40岁到65岁求职者属于违法行为,企业在招聘广告上如果有关于年龄的任何暗示信息(如要求招募“成熟的”求职者),同样要受到法律制裁。英国出台了极为完善的涉及就业歧视的成文法律,除了1970年的《平等工资法》、1975年的《性别歧视法》和1995年的《残疾歧视法》等,2006年通过了《雇佣平等(年龄)条例》,反歧视的保护范围进一步扩大,“年龄控”被甩在了时代的后面。
“年龄线”针对的单单是非京籍应届毕业生,北京市人力社保局的解释是“为了优化北京人才队伍的年龄结构”。这就更难以理解了,莫非在统计人才队伍的年龄结构时,外地人的年龄进行了加权处理,否则为什么偏偏要对外地人进行“优化”?其实,所谓的“队伍结构”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年龄歧视的背后,是再逼真不过的户籍歧视。
回到一个老问题,北京究竟是谁的北京?有人说,北京是国家优势资源的汇集地,每个人都有权利平等地享受“国家待遇”;也有人说,全国人都跑到北京,北京不就乱了吗?两种观点的背后,不是简单的行政定位冲突,深层次地指向了一个城市的管理理念和精神气质问题。大家所熟知的北京精神包括爱国、创新、包容、厚德,北京精神提炼培育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对包容给出了这样的愿景,“不同国度、不同民族、不同区域的人,都能在北京寻找到发展的机会”。
在冰冷的“年龄线”面前,北京精神显然是不完整的。将外地人挡在北京之外,如此明显的户籍歧视面前,年轻人何以“都能在北京找到发展的机会”?全国上下都在淡化户籍观念的背景下,“年龄线”折射的还是“本地人”、“外地人”这种二元化的官僚意识!
在北京精神的各种诠释和生产体系中,“首善之区”是人们对北京最大的期冀。“首善之区”源自《汉书·儒林传序》,“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也就是说,要教化全国,须自京师开始,京师应当是最好的地方,应当是地方的楷模。
包容性发展,这是当今世界普遍共享的城市治理理念。促进包容性发展,就是要打破一切可能存在的区隔体系,消除一切变着花样的歧视,打造一个开放的、流动的、对话的、自由的、不设防的交流体系。(刘涛 作者系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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